浅谈90年代初我就业的日本企业

2016-04-13 13:30:54 贯通日本留学 阅读

1990年春天我结束了博士课程,来到了总部在东京的一家私人企业—関口工业株式会社-工作。

関口工业的老社长関口太郎的儿子関口俊夫在美国留学后,回到日本,接老子的班。俊夫在美国留学时,结识了一些美国人,因受美式教育的影响,办社也大胆、开化。在我毕业的那年,大量招收国外的留学生,美其名曰是给国外留学生提供就业机会,其实也是想利用廉价劳动力,也给公司带来些新鲜血液和空气。関口俊夫还利用NHK,来宣传自己公司的招人方针。后来我在関口工业就职后,NHK也来人对我进行Interview,调查、摄影过呢。--这是后话了。

在当时招工的公司中,我看上的有三家,一家是関口工业,一家是在广岛市附近的リュビ,再就是在广岛的马自达汽车的研究所。

関口工业是一家主要生产环保、绿化机械的厂家,当时他们生产的水井用过滤网 Supper Screen,在全日本以及世界上许多国家都享有盛誉。日本政府的一些援助非洲的项目,也都给関口工业去做。所以関口工业是不愁没“饭”吃的。

リュビ是个很大的综合性的公司,来招人的是公司的主要部门印刷机部门。

马自达汽车的研究所就不用多说了。

估计是関口俊夫将我的几篇论文拿给他的美国大学同学看过了,他和他公司的人事部长亲自到我大学来面试我,并想说服我,要我去他的公司。我便答应去参加他公司的就职说明会,我毕竟也要看看着公司是个什么样子的才能决定。

関口俊夫的美国大学同学,在MIT研究出了热分析的计算机软件。関口工业招工,主要是因为在関口工业内部要建立一个全新的部门,另开一项业务:为美国人做计算机软件销售业务。

我发表的论文中,有一篇是用有限元素、边界有限元的方法来计算齿轮的轮齿齿根应力变化趋势的。详细的计算程序当然不会列在论文上,但读过我论文的人就能知道我是能运用有限元素、边界有限元法来进行计算的。就这一点让関口俊夫的美国同学Dr. Philip看上了。 估计那届的毕业生中,能运用有限元素、边界有限元的方法来计算的并不多。

我抽了几天时间,去了东京,到関口工业参加了関口工业的职说明会,还参观了関口工业。

通过会社访问,我了解到了関口工业的大概情况,总部虽不是在新宿区的那种高楼大厦,但在品川区里,那总部大楼看上去也还可以的。据说总部的房产就能值好十几千万。况且总部是销售人员的聚集地。而在郊外琦玉县久喜市的工厂和技术部才是我上班的地点。在这两点之间的川口市,公司有社宅,可提供员工住用。公司的福利也还可以,每年有一次社员旅行,而且每隔两年,这社员旅行就是海外旅行。

リュビ的社员福利也不错,社宅很漂亮,但因与将要成为我的顶头上司交谈后,感到那儿的业务与我的专业出入较大,就没再考虑。

马自达汽车的研究所那儿,在大学就有联系,所以很熟,也很明白那儿我所能搞的课题几乎都做到了头,尽管他们也很希望我去,起码可以解决生产上的一些问题,我还是选择了东京的関口工业—因为我当时对计算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。

入社后的第一周,在总部接受“入社教育”,男女新入社员分开教育。我不知道男新入社员都是些什么教育,对女新入社员,连见什么样的人要鞠多少度的躬,都有规定。还有接电话时要先说“関口工业の XX です。”让电话铃响两次后再接,但不许电话铃响超过五次; 要等对方放下电话后自己才能挂电话;早上一上班,女社员要轮流给全部的同事做咖啡、茶等饮料。给客人端咖啡、茶等饮料等时,茶具要摆放得体;给客人在公司里引路时,要走在客人的什么地方等等、等等,详细至甚。

第一次上班,第一次穿上公司的制服,多少还是有点儿激动的。

虽然公司给支付(搬家)的费用,但我那辆车检已经到期的三菱小车还是没带来,一来没有住车场,二来为那辆老掉牙的车再去做车检也划不来了。

我住进了在川口市的社宅。由于没有车,买了通勤的月票,---公司给报销。

社宅是两栋四层楼的钢筋混凝土建造物,每栋有三个门、每个门有6个单元,每个单元的可供夫妇一家人带一个孩子住的,有一间六叠和四叠半的,厨房较大,厕所和浴室是分开的。我和一个叫石川薰(いしかわかおる)的女孩共住一套。薰(かおる)比我早一年就在这公司工作,她就用了那间大的。大房间向阳,还带晾台,晾台一直通到厨房。但那晾台上是不能晾什么东西的,因为紧挨着这住宅楼就是一家作坊的翻砂车间,凉台上堆积的灰尘都是黑的。我住进了四叠半的小间。

当然除了四叠半的的榻榻米之外,房间的整个一面墙都是押入れ,还有个朝北的窗子。我没有多少东西:一张床,一个こたつ,一台电视机,几个座垫儿,还有一个一千日元买来的三格小柜。这四叠半的小间就被摆得满满的了。

算机软件销售是新的业务,与我一起被招来作此业务的还有一位叫石川敬之的男孩。虽然是新的业务,就该有个新的部门,但公司不可能让一个新入社员当新部门的部长,就暂时把我们分配到技术部里,归技术部部长中村管辖。

石川敬之君是留美回来的,英语说的很顺溜,对计算机也很熟悉,但对计算理论、计算机语言没有很深的研究。我和他搭档,可以说是最好的配合了。

当时技术部里的业务主要是打水井,还有许多是援助非洲的项目:到非洲去帮助那里的人们打井,当然是用我们公司自己制作的过滤网 Supper Screen了。所以部里的技术人员分成了 两类:一类是经常出差的打井队;另一类是坐在家里负责设计生产过滤网 Supper Screen 的设计生产队。

打井队的队长是崎山,人们老爱叫颠倒,把他的名字叫成山崎。崎山是个火爆性子的人,身材魁梧,嗓门儿大,长方形的脸庞,老是红扑扑的。他在办公室里打起电话来,别人就说不成话了,我的办公桌离他的起码有十米远,还拐了一个弯儿,他打电话时我都能清楚地听到其内容。最常听到的是他纠正别人对他的称呼:我是崎山,不是山崎,先是山崎的崎,然后才是大山的山。但崎山也是粗中有细的:除了每次外出打井回来都给大家带来お土産之外,还能注意到部里人员的心态、动静,带来些很别致的小お土産来给部里增添欢乐的气氛。

记得有一次他从北海道回来,给我带来一小钵花草,让我带回宿舍。经我每天浇水,一周后竟开出了鲜艳的花朵。当我告诉他那钵草开了花儿后,他说,看到自己每天浇水、精心护理得到了成果,的确让人格外高兴。崎山手下有好几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:圆脸的土屋君,敦实,健壮;长脸的伊藤君,精瘦却干练有力;小野田君。。

技术部的部长中村先生,其年龄在老社长和新社长之间。他不仅在年龄上“承前启后”,在办事和处理问题上也是如此。在公司发展问题上,老社长愿意守着老生意,即做生产过滤网和打井的生意,而新社长则主张开发新的业务项目,中村就两条腿走路,老的不丢,新的也上,双管齐下,他管辖下的技术部生意火旺着呢,不仅让老社长心欢,也让新社长满意。

技术部的办公室里有一位叫工藤的老先生。据说那 Supper Screen 的专利就是他的。可在技 术部里,我几乎看不到他干什么活儿,只是翻翻技术文件,查查资料,有时也去车间转转,看看生产情况,工作上没有专门的,或是特殊的任务和压力,每天都是悠闲自得地。我看他是在吃老本儿呢。我跟他也聊过几次天儿,的确感到他知识丰富,学问不浅,不仅在理论上有一套,在实际生产中他也有丰富的经验。这 Supper Screen 算是很成熟的技术了,要想再 改进,估计也只是在生产工艺上,和 Screen 本身的材质上打主意了。这些与我的业务可以 说是没什么关联的,我也只是好奇,打听了一番,没做深究。

我们要为美国人做计算机软件销售业务的软件名字叫NEKTON,主要是用来计算热或是流体中的异物传递、扩散的。选用的媒介物质可以是空气,也可以是溶液、液体,反正是流体就行。这牵涉到流体物性、流体力学等的一系列的理论。我在研究齿轮传动中,在研究轮齿表面的油膜厚度与齿轮寿命、传动功率、噪音等的相互关系时也啃了几本关于流体物性、流体力学的书籍,虽然有了些基础知识,但所研究的方向大不一样。趁新社长把他的在MIT的同学飞利浦博士请到日本来搞讲座的机会,我也向飞利浦请教了一系列的问题。飞利浦很能干,不仅这些流体力学的模型是他自己定论的,其解析程序也是他自己编写的,他除了解答了我的理论上的问题外,还教了我几手编程序时的窍门儿。他的那些程序还都是用的较原始的FOTRAN语言和C语言编写的,这两种语言我都用过,并不生疏。他也告诉了我们他的这程序中的弱点:尤其是遇到了特殊用户,他们定义的流体介质参数超出了常规值的话,他这程序就有可能进入“无限循环”中去,即总也算不出结果来。

那时的计算机还远远没有今天的计算机的速度,要计算在一间房子中放上一个热源后,其热传递、扩散的过程,需要用一整天的时间。那时技术部里只配置了一台名为 SUN 的 workstation,这已经是让公司下了不少本钱了。这台 workstation,不光是为了这个软件, 技术部的CAD也在这台计算机上,部里那位小野田君后来成了 CAD专员了。

要卖软件,这软件只在一种计算机上运行还远远不够。不过要在当时流行的所有计算机种上做Porting的话,工作量太不说,也没有必要,我们就选了当时畅销的几种机种去做Porting。算机的生产厂家当然是很欢迎的,在他们的计算机上多一种软件运行,他们的计算机就多一点销售的潜力和价值。计算机厂家的办事处大都集中在东京的新宿一带,我和石川就需往城里跑了,这下子可尝到了挤高峰车的滋味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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